本報綜合外電報道：路透社10月6日在長篇深度調查報道，透過外洩的內部文件、假帳號分析以及兩名前員工和兩名菲律濱官員的訪談，揭露中國僱用一家馬尼拉行銷公司發動資訊戰，試圖削弱民眾對親美總統小馬科斯政府政策的支持，並破壞菲律濱與美國的安全同盟關係。

路透社發現，這家公司名為“無限傳媒”(InfinitUs Marketing Solutions)的中資公司，受中國資金指使發動網絡造勢，利用假帳號放大菲律濱寫手製作的反美內容，其中部分寫手也曾獲得中國資金。

菲國家安全委員會前高官馬拉耶(Jonathan Malaya)指出，社交媒體的爆炸性成長，讓資訊戰在菲律濱愈發激烈。由於鄰近台灣，馬尼拉在美中戰略格局中的重要性持續上升。

“無限傳媒”首次成為焦點是在4月的參議院聽證會上，當時多數黨領袖杜仁珍諾(Francis Tolentino)指控該公司利用假帳號提升中國大使館曝光度並發動“影響力作戰”；杜仁珍諾出示一張中國大使館開給“無限傳媒”的支票，以及幾則後來被路透社查證為假帳號的貼文，但未進一步詳述。

路透社調查發現，“無限傳媒”的行動早已超越杜仁珍諾指控的親中宣傳。

前員工透露，該公司不僅貶抑美菲同盟及西方製新冠疫苗，還創設媒體平台“你好馬尼拉”(Ni Hao Manila)，營造當地人運營假象。

根據徵才文件、公司報告與假帳號資料，“無限傳媒”員工還以親中菲律濱人身分，操作帳號攻擊美國，並抹黑一名知名民族主義議員。文件內容包括2023年8月簽訂、要求無限傳媒“引導臉書及X平台上輿論”的合約，以及向大使館呈報的進度報告。

路透社辨識出至少十個曾被“無限傳媒”內部文件稱為其“網軍”的臉書帳號。某份工作報告如此形容這支網軍：“我軍始終支援中國大使的倡議及活動。”

這些帳號同時推廣親中內容，並引用菲律濱媒體人觀點。其中包括中國培訓的反恐學者班樂義(Rommel Banlaoi)，他2022年獲提名為國安會副國家安全顧問，卻遭安全官員成功阻止。

班勞伊是2021年以來，數十名獲“菲中了解協會”(APCU)頒獎的菲律濱知名人士之一。該組織由前菲律濱總統亞羅育(Gloria Arroyo)與曾被美方指控“拉攏地方政府”的中國機構共同重新設立。據菲中了解協會表示，這些獎項由大使館資助，獎金達數千美元，高於菲律濱平均月薪數倍。

對於路透社的調查發現，馬拉耶表示，政府清楚有“第三方代理人”傳播中國論調，再由假帳號廣泛轉傳，意圖製造“病毒式”擴散。

杜仁珍諾告訴路透社：“中國的終極目標，就是讓菲律濱屈從。”

澳洲戰略政策研究所(ASPI)學者艾倫(Bethany Allen)長期研究此類資訊作戰，她檢視路透社調查後表示，“無限傳媒”控管帳號的操作，正是中國境外影響力戰術的縮影。

“X平台和YouTube上有許多帳號，不斷宣揚所謂的‘美好中國’內容，有時更直接涉及政治主張。”她在電郵中分析，這些帳號大多沒有揭露與北京的關聯，卻極可能獲中國資助。

小馬科斯2022年就任總統後，與美國關係愈加緊密。美菲同盟對於美國印太防衛戰略至關重要，菲律濱同時與中國保持密切經濟及文化聯繫。

小馬科斯接替親中前總統杜特地，他曾明言，一旦台海發生衝突，馬尼拉勢必捲入。

馬尼拉對南海主權爭議的強硬態度與杜特地時期大異其趣。杜特地任內對中親善，北京則強化爭議海域島礁軍事化並進行激烈海上行動。

隨著中國形象在菲律濱下滑，駐馬尼拉使館轉而依賴“無限傳媒”。

“無限傳媒”還操作帳號攻擊國會議員，相關情形見於公司對大使館的報告。

2024年11月，該公司報告詳述諸帳號集體湧入時任眾議員描貝斯(Robert Ace Barbers)的臉書，抗議他於新航權法案審議時抨擊中國。

報告未載舉證，但新法通過後幾天，描貝斯過去發布的貼文下方開始大量冒出未經查證的犯罪指控。

描貝斯先前每則貼文約有數十則留言，但2023年11月下旬留言數激增到數百則。

描貝斯說：“這些網軍被設定要影響選民投票意向。”

美國假資訊分析公司Cyabra則指出，競選期間與北京相關的假帳號也湧入X，指控小馬科斯貪汙和吸毒。路透社雖無法獨立驗證整體行動存在，也曾檢視到大量無具體依據的相關貼文。

網軍進一步支援新聞與文化頻道“你好馬尼拉”。這家媒體頻頻發布凸顯中國海軍實力、批評菲美合作的影片，“無限傳媒”的假帳號也常轉發其內容。

“你好馬尼拉”還放大了參與菲中了解協會營運的菲律濱人士內容，而菲中了解協會被指與中國有聯繫。

菲中了解協會稱，多位現任或前任菲律濱官員獲頒現金獎(約850到3440美元不等)。

獲獎者包括曾反對美軍駐紮計畫的省級官員曼巴(Manuel Mamba)、杜特地女莎拉。杜特地的主要幕僚泰克森(Regina Tecson)，以及曾任中國特使的洪海萍(Jaime T. Cruz)和施恭旗。

曼巴稱自己領了獎牌，對菲中了解協會所稱2570美元獎金“毫不知情，也沒其他交換條件”。他還強調，與外國代表交流(包括先前接受台灣方面捐贈救災物資)，都屬履行對選區的責任。

民調顯示，菲律濱民眾對美菲同盟支持度仍高。不過，前參議員杜仁珍諾認為，北京影響力策略已初見端倪。

民調也指出，2028年總統大選支持度領先的是批評現任親美總統小馬科斯的莎拉。杜特地。

杜仁珍諾說：“菲律濱人高度依賴社交媒體，很容易受其影響。”